2020年初,我們決定DIY錄音,翻修台北大直租下四年的工作室,動手鋪水泥、鑽牆面、刷油漆、貼吸音、架設備,不懂就胡亂查胡亂問,果然屢次失敗搞得人仰馬翻。所幸最終基本的練團與錄音功能有被確保下來。
堅持土法煉鋼,信念來自過去聽的龐克樂,內容不外乎是團結、抵抗、直言不諱、相互扶持、建立社群等老生常談。然而近幾年來在自身與周遭發生更多的,是人際互動的劇變,朋友碰面懇談理想的時間變少,轉而到網路上認識彼此,且多半呈現光彩的一面。
對他人的關切、或者權衡理想與現實,一直都存在人性中,只是談論的方式逐漸離不開績效、KPI、流量、按讚數、演算法與輿論,一切顯得可比較;可比較的人一臉疲憊但不容觸碰,聊到彼此珍愛的事物或深入追問到「你到底在做什麼」這樣的問題都岌岌可危,即使發問的理由出自慰問或某種程度的質疑,好不小心就會產生誤解甚至關係破裂。
或許人們普遍用力在呵護自己的脆弱吧,《No Mercy》創作過程簡直與工作室施工品質同樣混雜紛亂,時常分不清是身體麻木還是腦袋當機,輪流墮入情緒與矛盾的五里霧中與世隔絕。在這個「易受傷害」的大環境下,無妄合作社也把自己限縮了。
《No Mercy》大抵紀錄了上述感受:一股浪潮下對一個個有勇氣、有理想、有創造力的靈魂的大屠殺。我們相信靈魂不是單一個體,而是很多個靈魂互動、迸發出火花後的產物,當靈魂無法敞開心胸、相互隔閡便與死去無異。
身在其中,整張作品都在嘲笑自己,除了聊以自我解嘲,也盼望這裡的音樂能撫慰每個極度疲倦的人。